【华瑞兴文章】政策法律变动是否构成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起源于罗马法,在归责事由中属于事变责任。在中华法系历史上不可抗力亦有法律基础，如在《唐律.杂律》中规定了自然现象致使的不可抗力，“雨水过常，非人力所防者”，“行船卒遇风浪，损失财物及杀伤者，不坐不偿”。在不可抗力理论的发展过程中，不可抗力与政府行为的关系始终颇具争议，最为出名的应该是爱德华八世加冕案，爱德华婚礼婚船公布了计划行使路线，致使沿岸观赏点千金难求，部分英国民众花费重金租得河边观赏热门位置，希望能够一睹辛普森夫人容颜，结果爱德华八世突发了急性阑尾炎，婚礼被推迟，于是租到热门位置的群众纷纷向出租人提起诉讼，在法院审理中，对于是否构成不可抗力产生了巨大争议。而在我国司法实践中，政策法律变更对合同履行也经常产生较大的影响，而政策法律变更是否构成不可抗力，是否能够对合同履行不能免责则是具有一定争议的。

最早承认政府行为可免除当事方履约责任的判例是1536年英国的阿博特诉克拉克案，在该案中，英国某销售商签订合同销售小麦，并约定在某日在外国交付小麦，而签订合同后英国颁布的法令禁止向外国出口小麦，由此导致合同履行不能产生纠纷，英国王座法庭判决由于在合同签订后法令的颁布致使合同履行成为非法，因此应免除该销售商的履行义务。纷繁复杂的各类合同中，判断不可抗力的标准是固定的、唯一的，即使各种示范文本中对不可抗力分类进行了约定，如《PPP项目合同指南》（财金〔2014〕156号）将不可抗力分为政治不可抗力和经济不可抗力、购电协议（PPA）文本将不可抗力划分为政治不可抗力和自然不可抗力，但对不可抗力的分类并不会影响到不可抗力的法定判断标准，即《民法总则》第180条第2款中做出的定义，“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由于因果关系是具体的，所以不可抗力的判断必须在具体的情形下进行判断，政策法律变动是否构成不可抗力需要判断发生的客观情况是否符合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不能克服三个要件。

不能预见，是指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对于该事件是否会发生是不可能预见到的。不能预见有客观标准和主管标准之分。由自然现象造成的不可抗力是比较好判断的，例如台风过境，工厂仍然要求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工作，台风是不能控制、避免的自然现象，但工厂对台风登陆是明知应知的，是能够预见的，这里客观情况是台风，客观情况造成的损害是工人可能发生伤亡。在政策法律变更的情形下，是否属于不可预见则相对不易判断，例如楼市调控政策，限售限购政策的出台是否构成属于不可预见的情形呢？当事人的地位、身份、甚至是个人主观上的敏感度都会对能否预见产生影响，炒房者对于房地产政策和普通市民对房地产政策的预见能力就是迥异的，需要再进行考量的，例如颁布行政法规和部门规章等规范性法律文件时，政府部门必然要通过新闻媒体予以公布和宣传，甚至有送审稿、专家意见稿、征求社会意见稿的区别，并不能将政策法规的公布一概视为不能预见，甚至正是因为可预见性，所以，当事人才会特别约定不可抗力条款，即以不可抗力理解的基础上，加入当事人认为有必要纳入的情形（比如货运合同中对政府禁运的规定），甚至有扩张不可抗力法定概念的倾向（约定不符合不可抗力的情形出现属于不可抗力），这些扩张不可抗力的条款内容，并非能够适用不可抗力的法律效果，只能将其视为双方约定的免责条款。

不能避免和不能克服指的是该客观情况发生具有必然性。如工厂订购某类发电机后,国家颁布法令禁止继续安装该类发电机；或汽车经销商向汽车厂家订购一批轿车，当尚未交付，在此时国家公布新的国家机动车排污标准，导致原订购的轿车因低于国家机动车排污标准而无法销售。但部分的行政行为是可以避免和克服的，如某建筑企业与某市政府签订了建设施工总承包合同，由该建筑企业负责新市政府大楼的建设，而在合同签订后市政府公布了新的政策规定导致合同无法继续履行。在此时，市政府对该新制定的政策法律是具备控制能力的，不能构成不能避免和不能克服。在上例中，如在合同签订后由于国务院颁布某行政法规，导致该建设施工总承包合同无法继续履行，则该市政府明显对于国务院颁布行政法规不能控制干预，因此在此时则属于不能避免、不能克服。

政策法律变动是否构成不可抗力并不能一概而论，而应当结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从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不能克服三个要件去比照分析，只有同时符合以上三个要件，才能认定为不可抗力。

发表时间：2019年10月23日 作者：李田宇 实习律师 电话：18565355537 邮箱：litianyu@gdhr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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